《金瓶梅》初刻本問世年代“萬歷末年說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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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金瓶梅》初刻本問世年代“萬歷末年說”
??? 周鈞韜
??? 內容提要 《金瓶梅》初刻本問世年代問題,魯迅認為是明萬歷庚戌(38年),此論影響甚大。臺灣學者魏子云先生根據1933年修的《吳縣志》考定,萬歷41年“馬仲良時榷吳關”,《金瓶梅》還未付刻,從而否定了魯說。但魏先生的證據并不過硬,還存在問題。法家學者雷威爾提出:“我懷疑1933年修的《吳縣志》也可能有疏忽和錯誤,還需要重加核對?!睘榇俗髡咦髁诉M一步考證,查到清康熙12年(1673)的《滸墅關志》,確證魏說為是。作者的考證解決了魏先生考證中存在的問題。且作者考出的凊康熙12年(1673)的《滸墅關志》,離“馬仲良時榷吳關”的萬歷41年,僅相距60年,而魏先生考出的民國(1933年)《吳縣志》與萬歷41年(1613)相距320年。這就從根本上解決了法國學者雷威爾的疑問。從史料的價值來講,凊康熙12年(1673)的《滸墅關志》比民國(1933年)《吳縣志》的史料價值要高得多。這才可以說為推倒魯說跨出了決定性的一歩。
??? 作者又根據袁小修的《游居柿錄》、李日華的《味水軒日記》、薛岡的《天爵堂筆余》、沈德符的《野獲編》,考出《金瓶梅》初刻本問世在萬歷45年冬到萬歷47年之說,從而提出了《金瓶梅》初刻本問世年代“萬歷末年說”.
??? 2008年,吳敢就此文對周鈞韜提出公開譴責。周鈞韜在《周鈞韜金瓶梅研究文集。代跋》發表姜得男:《金瓶梅初刻本問世年代考證的爭辯--評吳敢對周鈞韜的公開譴責》一文于以答辯。周鈞韜亦有論文:《重論金瓶梅初刻本問世年代“萬歷末年說”》,待發表。
??? 《金瓶梅》問世后一直傳抄了四十多年,到萬歷末年才有刻本問世。此中定有緣故。這在《金瓶梅》研究中,是個不小的問題。搞清楚這個問題,對搞清楚《金瓶梅》的創作宗旨與當時上層政治斗爭的關系等問題具有一定的意義。但是要搞清楚這個問題還必須先搞清楚與此相關的另外一個問題:《金瓶梅》的初刻本到底問世于什么時間?
??? 對這個問題,魯迅早已有定論。但是他的結論是不妥的,必須進一步加以探討。
??? 魯迅的《金瓶梅》“庚戌初刻本”說
??? 魯迅在1924年出版的《中國小說史略》(下冊)中指出:
??? 諸“世情書”中,《金瓶梅》最有名。初惟鈔本流傳,袁宏道見數卷……萬歷庚戌(1610),吳中始有刻本,計一百回,其五十三至五十七回原闕,刻時所補也(見《野獲編》二十五)。魯迅:《中國小說史略》第19編。新潮社1924年版。
??? 在這里,魯迅沒有用“可能”、“大約”等推測之詞,而是下了斷語。在他看來,《金瓶梅》初刻在萬歷庚戌年(三十八年),地點是“吳中”.此說一出,遂成定論。沿用此說者不乏其人。鄭振鐸在1927年4月出版的《文學大綱》中說:“萬歷庚戌(1610)始有刻本,計一百回。其中五十三回至五十七回原闕,刻此所補?!编嵳耔I:《文學大綱》第3冊第23章,商務印書館1927年版。沈雁冰在同年6月發表的《中國文學內的性欲描寫》一文中也說:“明代萬歷庚戌始有刻本”《中國文學研究》下卷,商務印書館1927年版但他們都沒有加以考證。
??? 到了1932年,鄭振鐸在出版《插圖本中國文學史》時,似乎對庚戌本說產生了懷疑。他說:
??? 《金瓶梅》有好幾種不同的版本。最早的一本,可能便是北方所刻的《金瓶梅詞話》,沈德符所謂“吳中懸之國門”的一本。當冠有萬歷丁巳(四十五年)東吳弄珠客的序和袁石公(題作廿公)之跋的。鄭振鐸:《插圖本中國文學史》第四冊第60章,樸社出版部1932年版。
??? 在這里,鄭振鐸肯定“詞話本”為初刻本而否定了庚戌本之說。但這仍是推測,也沒有考證。第二年(1933),在《談〈金瓶梅詞話〉》一文中,鄭振鐸又說:《金瓶梅詞話》“當是今知的最早的一部《金瓶梅》。但沈德符所見‘吳中懸之國門’的一本,惜今已絕不可得見。”后又說:“沈氏所謂‘吳中’本,指的當便是弄珠客序的一本?!贝宋妮d《文學》創刊號(1933年)。我們暫且不管鄭氏這一段話的混亂和矛盾之處。這段話的意思是說,“詞話本”非《金瓶梅》的初刻本。為什么鄭氏的看法會出現反復和矛盾,原因仍然在于他沒有做考證工作。
??? 吳晗在1934年發表了《金瓶梅的著作時代及其社會背景》一文,在“初刻本”問題上也失之于武斷。他說:
??? 萬歷丁巳本并不是《金瓶梅》第一次的刻本,在這刻本以前,已經有過幾個蘇州或杭州的刻本行世……萬歷三十七年袁中道從北京得到一個抄本,沈德符又向他借抄一本,不久蘇州就有刻本,這刻本才是《金瓶梅》的第一個本子。此文載《文學季刊》創刊號(1934年)。
??? 吳晗雖然沒有沿用魯迅的庚戌初刻本說,但他卻提出在萬歷丁巳本前就已有幾個刻本行世,其存在的問題與魯迅的庚戌本說是一樣的。
??? 直到今天,在《金瓶梅》的研究界,魯迅的庚戌初刻本說,仍有相當的影響。1978年出版的《中國小說史》仍持此說。1980年出版的朱星先生的《金瓶梅考證》,更對此說加以專門論述和發揮。他說:
??? 魯迅先生在《中國小說史略》中提出《金瓶梅》是萬歷庚戌年被刻于吳中。庚戌年是1610年,比現存最早的《金瓶梅詞話》丁巳年(1617)刻本還早七年。而這部庚戌年本,日本也沒有,大概早已亡佚了。我曾為此事去訪問過孫楷第先生,據他說:“國內見到此書版本之多無過于我(這是事實),我只知最早的版本是萬歷丁已年本,未聽說過有庚戌年本。魯迅先生可能記錯了?!蔽蚁媵斞赶壬螌W態度很謹嚴,決不會草率從事,一定有根據的。我于是遍查有關群書,但杳無蹤跡。不得已又把沈德符《野獲編》第二十五卷中《金瓶梅》一段,反復細讀。這是研究《金瓶梅》最早而又最可靠的寶貴材料。最后,我悟出魯迅先生原來是根據這一材料,雖未明說,但可推斷而知《金瓶梅考證》第5-6頁
??? 其實,魯迅在《中國小說史略》的那段文字后,就加了一個括號注:“見《野獲編》二十五”.其根據清清楚楚,根本不需要朱星先生“遍查群書”,最后以“推斷而知”.不過,朱星認為,“魯迅先生治學態度很謹嚴,決不會草率從事,一定有根據的”,這倒說出了幾十年來,不少學者盲目信從魯迅的庚戌初刻本說,而不加仔細考證的重要原因。
??? 那么,魯迅的《金瓶梅》“庚戌初刻本”說是怎樣提出來的呢?現將其根據:沈德符《野獲編》卷二十五《金瓶梅》條抄錄如下:
??? 袁中郎《觴政》,以《金瓶梅》配《水滸傳》為外典(按:袁氏原文:“傳奇則《水滸傳》、《金瓶梅》等為逸典”),予恨未得見。丙午遇中郎京邸,問曾有全帙否?曰:第睹數卷,甚奇快。今惟麻城劉延伯承禧家有全本,蓋從其妻家徐文貞錄得者。又三年,小修上公車,已攜有其書。因與借抄挈歸。吳友馮猶龍見之驚喜,慫恿書坊以重價購刻。馬仲良時榷吳關,亦勸余應梓人之求,可以療饑。余曰:此等書必遂有人板行,但一刻則家傳戶到,壞人心術。他日閻羅究詰始禍,何辭置對?吾豈以刀錐博泥犁哉!仲良大以為然,遂固篋之。未幾時而吳中懸之國門矣。
??? 丙午,是萬歷三十四年(1606);又三年,是萬歷三十七年(1609),或三十八年(1610)袁小修這次赴京會試,是萬歷三十八年。;未幾時而“吳中懸之國門”,這個“未幾時”當然可以推測為一年或更短。這樣,《金瓶梅》的初刻本在“吳中懸之國門”則在萬歷三十八年庚戌(1610)。魯迅依據這段話作出《金瓶梅》初刻本問世于萬歷庚戌年的結論,似乎亦差不離。正如趙景深先生所說:“從丙午年算起,過了三年,應該是庚戌年,也就是萬歷三十八年。所以我認為,朱星同志推測魯迅所說的庚戌版本是合情合理的?!壁w景深:《評朱星同志金瓶梅三考》,載《上海師范大學學報》1980年第4期。但是,魯迅在沈德符這段話中,忽略了“馬仲良時榷吳關”這一句關鍵性的話。馬仲良時榷吳關的“時”是什么時候?對此魯迅沒有加以考證,致使他的“庚戌初刻本”說判斷有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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