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說,詩文是一匹錦緞,那么典故就是華美的刺繡,一道水波,一片禽羽,都有很深的“講究”。
精致的文筆,可尋詩文的來路;恰到好處的典故,可尋詩文的歸處。全都記住之后,縱使不能“賭書潑茶”,也可更深層次地了解“詩書中華”。

武帝無限神往,嘆息良久曰:“世豈有此人乎?”平陽公主進言,謂李延年有妹,姿容絕代,妙麗善舞。“傾國傾城”一詞,即用以形容女子美貌絕倫,文學作品中引用甚多。
南朝陳代子舍人徐德言,其妻為陳后主的妹妹樂昌公主。因見天下大亂,國亡無日。
恐一旦亡國,離亂之際,夫妻失散,遂破銅鏡為二,夫妻各執一半,相約他年正月十五日賣鏡都市以謀晤合。未幾,陳果為隋所滅。公主被隋朝重臣越國公楊素所獲,極受恩寵。德言流離至京城,遇一仆在街頭叫賣破鏡,正與自己藏的半邊契合。就題詩道:公主見詩,悲泣不食。楊素知情后,大為感動,終于讓他們夫婦團聚。后因以“破鏡重圓”喻夫妻離散后重新團圓。

晉代詩人陶淵明,雖不善琴,卻置“無弦琴”一具,每逢酒酣意適之時,便撫琴以為寄托。宋代文學家歐陽修作《論琴貼》,自謂曾先后得琴三具,一張比一張名貴。但“官愈昌,琴愈貴,而意愈不樂。”當其任夷陵縣令時,日與青山綠水為鄰,故琴不佳而意自適;官至舍人,學士以后,奔走于塵土之間,名利場上,思緒昏亂,即彈奏名琴,也索然無趣了。因云:“乃知在人不在琴,若心自適,無玄也可。”此均言聲音不在琴,其意均從陶淵明“無弦琴”一事翻出。
唐代詩人韓翃是大歷十才子之一,居京時得一姬柳氏,才色雙全。后韓羽為淄清節度使侯希逸幕僚。時值安史之亂,他不敢攜柳氏赴任。分別三年,未能團聚,因寄詞柳氏云:她因自己貌美獨居,恐有意外,就出家為尼。不久被番將沙吒利劫去,后賴虞侯將許俊用計救出,始得團圓。后人就名韓翃寄柳氏詞的詞調為“章臺柳”。“章臺柳”亦被用為可任人攀折之路,柳墻花而專指妓女之類的人物。

唐詩人崔護,資質甚美,清明獨游長安南莊,至一村戶,見花木叢萃,寂無人聲。因渴極,叩門求漿。良久始有一女子應門,捧杯水讓坐。女子獨倚庭前桃花斜河,姿態楚楚動人;凝睇相對,似有無限深情。崔護以言挑之,不應。彼此注目久之。崔辭行,女子送至門,如不勝情而入。次年清明,崔護追憶此事,情不可邂,又往探訪,唯見門院如故,扁鎖無人。惆悵之余,乃題詩于門扉曰:后代詩文中常以“人面桃花”喻男子邂逅一女子,來后不復再見的惆悵心情。曹丕為魏王世子時,與吳質交好。建安二十二年大疫,“建安七子”中的徐干,劉楨,陳琳,王粲等均痢疾死亡,曹丕應作書與吳質,勸其惜時自娛。書中有“古人思炳燭夜游,良有以也”之句,后人遂以“秉燭夜游”喻及時行樂。李白《春夜宴桃李園序》“古人秉燭夜游,良有以也。”中即用曹丕原語,只省一“思”字。以后又引申出秉燭看花。

詩人杜甫與王季友有交,憐憫他博學多才卻仕途失意,又遭妻子背離而去的不幸,作《可嘆》一詩抒慨,首四句道:詩以天上浮云翻覆蒼黃的變化,比喻人生榮枯沉浮無常。“白云蒼狗”,后用以比喻世事瞬息萬變。宋代詞人張元干有“白衣蒼狗變浮云,千古浮名一聚塵”句。
唐代詩人杜牧,在宣城任幕僚時,曾應湖州崔刺史之邀,前去作客。在湖州遇一少女,其時年末及笄,心頗愛悅之,臨別相約十年后與她成婚。
此后連年游宦,直至十四年后,被任為湖州刺史,方重臨舊地,而當年相約的少女已嫁三年,并已生二子。宋詩人歐陽修亦有類似經歷,曾有詩云:“柳絮已將春色去,海棠應恨我來遲。”用語不同,而實運化杜牧“綠葉成蔭”的詩意。形容少男少女天真無邪,親昵嬉戲的形狀。又以“兩小無猜”喻幼男幼女天真純潔,彼此相處融洽。如《聊齋志異·江城》:“翁有女,小字江城,與生同甲,時皆八九歲,兩小無猜,日共嬉戲。”
鏡中花,水中月,世人常以喻虛幻不可求得之物,但詩家常用以比喻朦朧空靈的意境。在詩詞中,有太多的太多的典故等著我們去體悟,有太多太多的美,等待著我們去發現,去感受那最美的情感,最美好的人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