象犀珠玉怪珍之物,有悅于人之耳目,而不適于用。金石草木絲麻五谷六材,有適于用,而用之則弊,取之則竭。悅于人之耳目而適于用,用之而不弊,取之而不竭;賢不肖之所得,各因其才;仁智之所見,各隨其分;才分不同,而求無不獲者,惟書乎?
自孔子圣人,其學必始于觀書。當是時,惟周之柱下史老聃為多書。韓宣子適魯,然后見《易》《象》與《魯春秋》。季札聘于上國,然后得聞《詩》之風、雅、頌。而楚獨有左史倚相,能讀《三墳》《五典》《八索》《九丘》。士之生于是時, 得見《六經》者蓋無幾,其學可謂難矣。而皆習于禮樂,深于道德,非后世君子所及。自秦漢以來,作者益眾,紙與字畫日趨于簡便。而書益多,士莫不有,然學者益以茍簡,何哉?余猶及見老儒先生,自言其少時,欲求《史記》《漢書》而不可得,幸而得之,皆手自書,日夜誦讀,惟恐不及。近歲市人轉相摹刻諸子百家之書,日傳萬紙,學者之于書,多且易致,如此其文詞學術,當倍蓰于昔人,而后生科舉之士,皆束書不觀,游談無根,此又何也?
余友李公擇,少時讀書于廬山五老峰下白石庵之僧舍。公擇既去,而山中之人思之,指其所居為李氏山房。藏書凡九千余卷。公擇既已涉其流,探其源,采剝其華實,而咀嚼其膏味,以為己有,發于文詞,見于行事,以聞名于當世矣。而書固自如也,未嘗少損。將以遺來者,供其無窮之求,而各足其才分之所當得。是以不藏于家,而藏于其故所居之僧舍,此仁者之心也。
余既衰且病,無所用于世,惟得數年之閑,盡讀其所未見之書。而廬山固所愿游而不得者,蓋將老焉。盡發公擇之藏,拾其余棄以自補,庶有益乎!而公擇求余文以為記,乃為一言,使來者知昔之君子見書之難,而今之學者有書而不讀為可惜也。
譯文
象牙、犀角、珍珠、美玉這些奇異珍貴的物品,雖然可以使人賞心悅目,卻不實用。金石、草木、絲麻、五谷、六材,雖然具有實用價值,用過之后就會破損,取來就會用完。既能愉悅人的耳目又具有實用性;用過不會破損、取來不會用完;有賢能的人和無賢能的人都可以依憑各自的資質而各有所得;道德高尚的人和聰明睿智的人都能憑借各自的天分而各有發現;資質天分不同但是只要求取就不會沒有收獲的,大概只有書籍了吧。
從圣人孔子開始,人們的學習就一定都是從讀書開始。在那個時代,只有東周王室的柱下史老聃擁有很多的書。韓宣子出訪魯國,才見到《周易》《象魏》和《魯春秋》。季札出訪地處中原的魯
展開閱讀全文 ∨這是一篇別致的“勸學篇”。記述了李氏力學苦讀的成就和家中藏書的情況,贊揚了李氏藏書以遺來者的仁者之心。同時它從歷史角度考查了書籍的發展及對社會的重要作用,批評了當時科舉士子“束書不觀,游談無根”的浮浪風氣,強調了認真讀書的必要性。全文結構清晰、敘議結合,是一篇關于古代藏書的難得佳作,也是讀者了解宋代藏書狀況的參考史料。
文章一開始就論述了書的寶貴,作者舉了兩類東西作陪襯,如“象、犀、珠、玉、怪珍之物”,有使人見了喜歡、聽了悅耳的好處,但并沒有普遍使用的價值;金石草木絲麻等物品,有普遍的使用價值,但又有使用損耗和來源短缺的弊病。在這兩個陪襯下,作者才引出書籍的寶貴—
展開閱讀全文 ∨,賞析這是一篇別致的“勸學篇”。記述了李氏力學苦讀的成就和家中藏書的情況,贊揚了李氏藏書以遺來者的仁者之心。同時它從歷史角度考查了書籍的發展及對社會的重要作用,批評了當時科舉士子“束書不觀,游談無根”的浮浪風氣,強調了認真讀書的必要性。全文結構清晰、敘議結合,是一篇關于古代藏書的難得佳作,也是讀者了解宋代藏書狀況的參考史料。
文章一開始就論述了書的寶貴,作者舉了兩類東西作陪襯,如“象、犀、珠、玉、怪珍之物”,有使人見了喜歡、聽了悅耳的好處,但并沒有普遍使用的價值;金石草木絲麻等物品,有普遍的使用價值,但又有使用損耗和來源短缺的弊病。在這兩個陪襯下,作者才引出書籍的寶貴——有上面兩類東西的優點,而沒有它們的缺點,不論什么人都能從中得到一些益處。運用這種對比方法,既生動又通俗,書的寶貴價值一下就顯示出來了。“書中自有黃金屋”,也是說書寶貴和讀書的好處,但含義庸俗,引人入邪。該文的對比方法,內涵健康,人人明白,富有新意。
“自孔子圣人,其學必始于觀書”這句話起著承上啟下的作用,意思是說從孔子起,人們就很重視讀書。那時書很少,只有周朝王室的書很多,求書很難。作者從不同角度舉了例子,一是楚國很大,可是只有左史官倚相能讀懂上古時代的書籍;二是達官貴族如韓宣子、季札,也是到了魯國才見到《易象》和《詩經》這類書;三是當時一般讀書人,能見到六經的也很少。這些都說明孔子時代求書很難,學習條件很差,但是那時候的讀書人卻學習得很好,“皆習于禮樂,深于道德”。作者采用博證法,有意增強可信程度,并非繁文縟節,另一個作用可以反襯古代讀書人的刻苦認真。“非后世君子所及”,既總結上文,又引出下文后世讀書人存在的問題。
第二段作者采用詳略結合的方法,先概述自秦漢以來,書逐漸多了,得到書籍已經很容易了,但學者卻“益以茍簡”,學習態度越來越不那么認真了。這是從歷史的角度作簡要的敘述,再從親身見聞方面加以證明。蘇軾先從自己聽見過老儒先生講起,“欲求《史記》《漢書》而不可得”,是指求書難;“皆手自書,日夜誦讀,惟恐不及”是敘述學習刻苦。
再寫所見,眼見現在書越來越多,求書極其容易,可是“后生科舉之士”卻“束書不觀,游談無根”。歷史角度從簡,所見所聞從詳,重點是落在批評后生科舉之士不愛讀書的壞習氣上。文章前面用“何哉”,后面又用“此又何也”,兩相呼應,都是責問不重視讀書是什么緣故,表示兩重嘆息。一問再問,問而不答,留給讀者去想,寓勸于問,意味深長。
涓涓流水歸大海,作者前面寫的鋪墊,目的還是在于寫李君山房藏書的意義。“余友公擇”是交待人物,說明李氏與作者自己的關系。“少時讀書于廬山五老峰下白石庵之僧舍”交待讀書和藏書的時間和地點,這是寫記的基本要素。“山中之人思之”,是寫李君的為人深受山人尊敬。“藏書凡九千余卷”,是說明藏書的數量。“公擇既已涉其流”至“以聞于當世矣”這段反映李君讀書認真、受益頗深,品行受人尊敬。“不藏于家,而藏于其故所之僧舍”說明李君藏書的與眾不同,目的為了“將以遺來者”,它運用重復的修辭手段,有意加以提及。“此仁者之心也”,到此,文章著重頌揚了李君藏書的善舉和無私的品質。最后,作者表示要抓緊時間好好閱讀李君藏書,以資自補的愿望。同時趁寫記的機會,規勸來者和今之學者要愛惜書的寶貴,改變有書不讀的毛病。既與前面論述相呼應,又完成了作記勸學的目的。
全文主要采用了議論與敘述相結合的寫法,先議后敘,把書的寶貴、求書之難、學者日趨不重視讀書的道理和現象寫透,再寫李君藏書的意義。文章內容層層鋪墊、前后呼應,在議論中運用了對比、陪襯、博證等手法,有力地加強了生動性和說服力。作者在語言方面很少用排偶句,大多是參差不齊的散行句,顯得十分自然。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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