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豐初,予以布衣西上,過天長道中。后四十余年,辛丑正月,避賊復(fù)游故地。感嘆歲月,偶成此詞。
稚柳蘇晴,故溪歇雨,川迥未覺春賒。駝褐寒侵,正憐初日,輕陰抵死須遮。嘆事逐孤鴻盡去,身與塘蒲共晚,爭知向此,征途迢遞,佇立塵沙。念朱顏翠發(fā),曾到處,故地使人嗟。
道連三楚,天低四野,喬木依前,臨路敧斜。重慕想、東陵晦跡,彭澤歸來,左右琴書自樂,松菊相依,何況風(fēng)流鬢未華。多謝故人,親馳鄭驛,時倒融尊,勸此淹留,共過芳時,翻令倦客思家。
譯文
柳才甦(sū)、雨方停,川流悠悠遠(yuǎn)去,不覺春天已徐徐到來。稚柳在雨中蘇醒,春寒料峭,春意無多,冷暖不定。稚柳剛披上一層輕柔的綠紗,那老枝上自然還帶著雪襲霜欺的痕跡駝褐色,初陽的微溫還被淺淺的樹蔭遮擋,令人愛憐的初春的太陽,剛剛灑放出一些溫暖,便被淺淺的樹蔭拚死遮擋。四十年來經(jīng)歷的人情世事,皆已隨秋去春來的孤鴻疾飛而去,自身也與塘中的蒲葦一齊衰老枯黃,怎能知道將要去的地方前途如何,長久地沉思著站立在平坦的沙岸,追憶四十年前還是朱顏烏發(fā)的翩翩少年的時候,曾經(jīng)游過的地方,這次重來令人思緒萬千。
天似穹廬、四野處地天相銜,高大的喬木依然如四十年前,然而如今自己舉足要踏上
上片先寫景后敘情。抒發(fā)故地景色風(fēng)光,就景抒懷,不無留戀之意。
“稚柳蘇晴,故溪歇雨,川迥未覺春賒。”寫法宛轉(zhuǎn)老到。“故溪”對“稚柳”,“歇雨”承“蘇晴”。“稚柳蘇晴”詞序倒置,反覺精警,是周詞常用的手法之一。與《瑣窗寒》“暗柳啼鴉”相似。雨后大自然清新無比,詞人也心神清爽。詩情畫意的客觀描寫,毫無詞人的主觀色彩。
“駝褐寒侵,正憐初日,輕陰抵死須遮。”全系景語,但心情卻充滿抑郁之情。詞人因氣候變化而引發(fā)的生理上心情感受變化,影響及于心靈深處萌生的遲暮。上句的“未覺”,這里的“正憐”、“抵死”,與詞人被壓抑的情緒緊密相連,一點也不輕松。語本宋·歐
展開閱讀全文 ∨,賞析二上片先寫景后敘情。抒發(fā)故地景色風(fēng)光,就景抒懷,不無留戀之意。
“稚柳蘇晴,故溪歇雨,川迥未覺春賒。”寫法宛轉(zhuǎn)老到。“故溪”對“稚柳”,“歇雨”承“蘇晴”。“稚柳蘇晴”詞序倒置,反覺精警,是周詞常用的手法之一。與《瑣窗寒》“暗柳啼鴉”相似。雨后大自然清新無比,詞人也心神清爽。詩情畫意的客觀描寫,毫無詞人的主觀色彩。
“駝褐寒侵,正憐初日,輕陰抵死須遮。”全系景語,但心情卻充滿抑郁之情。詞人因氣候變化而引發(fā)的生理上心情感受變化,影響及于心靈深處萌生的遲暮。上句的“未覺”,這里的“正憐”、“抵死”,與詞人被壓抑的情緒緊密相連,一點也不輕松。語本宋·歐陽修“輕寒漠漠侵駝褐”詩句。
“嘆事逐孤鴻去盡,身與塘蒲共晚,爭知向此征途,迢遞佇立塵沙。”中“孤鴻”、“塘蒲”、“塵沙”所具有的動靜景象仍然充滿壓抑。領(lǐng)字一“嘆”,直到上片結(jié)贅一“嗟”字,一氣貫注,便鎖定了沉悶的基調(diào):慨嘆四十馀年所走過的坎凜歷程,嗟噓翩翩年少曾游舊地的萬千思緒,前后呼應(yīng),今昔之感慨無不蘊蓄其中,抑郁感嘆之情力透紙背。“事逐”句化用唐·杜牧《題安州浮云寺樓》“恨如春草多,事逐孤鴻去”詩意,四十馀年情事一帶而過,情景交襯,轉(zhuǎn)折自然。“身與塘蒲共晚”,亦用典。唐·李賀《還自會稽歌》序有“庾肩吾于梁時嘗作《宮體謠引》,以應(yīng)和皇子。及國事淪敗,肩吾先潛難會稽,后始還家。”歌中云:“吳霜點歸鬢,身與塘蒲晚。脈脈辭金魚,羈臣守迪賤。”王琦注謂指庾肩吾“發(fā)白身老,不堪再仕,當(dāng)永辭榮祿,守貧賤以終身”(上引上海辭書出版社《唐宋詞鑒賞辭典·唐五代北宋卷[西平樂]》)。周邦彥同庾肩吾均夙擅文辭,是時年老失官避兵亂間道還南京亦同。所以用“身與塘蒲晚”一句,“借以自況”。周邦彥套用前人成句,僅添以一“盡”、一“共”兩字,即襯足“悲”意,且“語省意豐”,精煉準(zhǔn)確,此處詞人用典之妙、造語之工、化用之奇。“事逐孤鴻去盡,身與塘蒲共晚”,正是詞人對自己一生悲苦的總結(jié)。“事”,感事、嘆事,則是本傳所載獻賦萬馀言、讀于邇英殿、召赴政事堂,自太學(xué)諸生一命為正。身,本身。是晚年衰朽蕭瑟。即柳永《八聲甘州》詞“爭知我、倚闌干處,正恁凝愁?”“爭知”二句承上,進而寫凄涼境況。
“追念朱顏翠發(fā),曾到處、故地使人嗟。”中“追念”是在上述同一時空畫面之上,嘆老哀衰,而感慨不已。因情布景,景為情設(shè),乃詞人精心之構(gòu)思。以“嘆”、“嗟”領(lǐng)結(jié)七句,足見感嘆、嗟傷之深。“故地使人嗟”的“嗟”字恰與“嘆事逐孤鴻盡去”的“嘆”字一首字一尾字,前后照應(yīng),把這大段的感慨囊括其中。極似詞作者的精心安排。
下片抒盡倦游思?xì)w之感,充滿嘆惋感慨之情。過片四句十六言,寫眼前景物依舊。
“道連三楚,天低四野,喬木依前,臨路敲斜。”交代了上片詞人佇立沉思之處。承上片結(jié)處,故地仍然“道連三楚”。五代之際,馬殷據(jù)長沙,周行逢據(jù)武陵,高季興據(jù)江陵,都在古楚地,分為東楚、南楚、西楚,故稱。亦指今湘鄂一帶(見《三楚新錄》)。詞人對四十馀年的景色記憶猶新,寫景仍然氣象遼闊、雄渾。此時,詞人從鄭地(鄭驛)向湘鄂。“天低四野,喬木依前”,就連“臨路敲斜”寫不平坦的道路的“敲”、“斜”二字,都含孕著詞人心底的抑郁不平意蘊。這幾句合時間、地點、人物、景物,上下片過渡自然、銜接緊密。
“重慕想、東陵晦跡,彭澤歸來,左右琴書自樂,松菊相依,何況風(fēng)流鬢未華。”這五句寫詞人心境不平靜的具體內(nèi)容和表現(xiàn)。以“重慕想”領(lǐng)起,故地重游,進一步由景色憶及高人隱士棄官歸隱。詞人用召平、陶潛之典,寫自己完全可以像他們一樣,歸隱不仕。同時表白了自己對出仕的后悔。詞人從“道連三楚”一直寫到“何況風(fēng)流鬢未華”,完全是續(xù)寫序中所說“天長道中”所見所聞、所感所悟。既有兩度經(jīng)過物我變化的嗟嘆,又有飄泊流徙宦海浮沉的悔恨。“何況”二字一轉(zhuǎn)折,似有所悟,于是從想象又回歸現(xiàn)實。
“多謝故人,親馳鄭驛,時倒融尊,勸此淹流,共過芳時,翻令倦客思家。”詞筆又一轉(zhuǎn)折。慢詞寫至此處,似連珠、如波濤,滾滾而來、傾瀉而下。然而煞尾跳出一句“翻令倦客思家”,勢如野馬脫韁,快似決堤激流。雖有“風(fēng)流鬢未華”、身體尚健,但內(nèi)心疲憊,似乎人生已到盡頭,突然煞住。“時倒融尊”詞中指友人請飲酒。結(jié)句也是詞人一生詞作的絕筆。詞人卒于異鄉(xiāng),再也未能返回故里。結(jié)尾六句一韻,寫天長故人熱情好客,比得上鄭當(dāng)時、孔北海。而且一再挽留長住,共度春天。盡管感激不已,然而反覺倍加感傷。
這首詞作為長調(diào)以寫景為主,旨在言志,求得情景交融。全詞入目而來的景物,或稚柳,或塘蒲,或駝褐、孤鴻,或塵沙、天低,無窮陰冷昏暗。這首詞寫在詞人心力交瘁、年老體衰、謝世絕命那年。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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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 古墨清.《你最應(yīng)該知道的古典詩詞》:紅旗出版社,2012.04:第202頁 2、 唐圭璋 .《唐宋詞鑒賞辭典》:上海辭書出版社,1987年6月:987頁 3、 王克儉.《周邦彥詩詞選》:海南國際新聞出版中心,未知:第29-32頁 4、 夏承燾.《宋詞鑒賞辭典》:上海辭書出版社,未知:第95頁,賞析據(jù)詞前小序知該篇寫于“辛丑正月”,辛丑年,即公元1121年(宋徽宗宣和三年),詞人當(dāng)時正六十五歲,也是他生命走到盡頭的一年。序中所云:“避賊”的“賊”,系指方臘。據(jù)史籍記載,公元1120年(宋徽宗宣和二年)秋,方臘率江、浙一帶農(nóng)民起義,反抗北宋王朝的沉重剝削,義軍迅速占領(lǐng)杭州(今浙江)、歙州(在今安徽)等六州五十二縣,東南震動。
該詞寫盡距寫詞時四十余年前故地的風(fēng)光景色及當(dāng)時又重游時的不勝感慨之情。
上片前半寫景后半抒情。“稚柳蘇晴”三句寫春之初至:柳才蘇、雨方停,川流悠悠遠(yuǎn)去,不覺春天已徐徐到來。“故溪”與“稚柳”相對,“歇雨”與“蘇晴”相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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